孟远星已经在自己的音乐工作室里呆坐了五个多小时,从早上六点半起,他还没出过房门。

    昨晚他做了一个不清不楚的梦,猛然从睡梦中惊醒过来,一个激灵跳下床,冲到别墅的音乐工作室里抄起桌面上没有盖上笔盖的签字笔,在随手扯过来的一张纸上飞速书写着。仅仅一分钟左右过后,他便面色难看地坐了下来,努力回忆着情节诡异的梦境带来的那种空旷和挣扎感,但可惜的是,脑海中仿佛有一块特定的橡皮擦,快速擦干抹净属于梦境的那一张纸上的图案。

    灵感拦截失败让他一早上的心情都非常糟糕。让他更苦恼的是,专辑《HE》的重新编曲工作进展到同名主打歌《HE》时突然僵持不动,无论如何都进行不下去。

    其实就连孟远星自己也不得不承认,搁现在,他也很难再复刻三天极速原创一张专辑的丰功伟绩了。一个原因是没那需求,另一个则是没有灵感。

    写《HE》时,正好是他创作热情最旺盛的时期,一门心思要鼓捣出一点成绩来给他爸、他姐瞧,身边又聚集了一帮子玩地下摇滚的同好,那叫一个滋润快活。再加上看完《禁色》之后大受刺激,心里闷了一股气无处发泄,窝在房间里三天三夜没睡觉没出门,就是一个劲地写歌、写歌、写歌。

    那一年他十七岁,自费灌制了五百张《HE》专辑,只在摇滚圈子举办活动时送给他欣赏的一些音乐人,还有一些从开始就一直支持他们乐队的歌迷。

    从他玩音乐到现在,《HE》既不是他创作的第一张专辑,也不是卖得最好的一张专辑,更不是拿奖最多的一张专辑。但毫无疑问是最特别,倾注了他最多感情的。尤其是主打歌,几乎就是他对孟生的各种幻想凝聚所在。

    即便过去这么长的时间,孟远星还能回忆起写这首歌时那种即亢奋,又疲惫,愤怒和怜惜交织的情感似乎要自心脏喷薄而出的感觉。

    从那之后,孟远星再也没有这么强烈的冲击感。

    对《HE》这首歌的改编,孟远星抱着极其慎重的态度。但创作者一旦有了慎重的心思,就像是无形中给自己的思想戴上了镣铐,无论怎么改动似乎都不对,都不符合预期。

    每改一个音符,就仿佛是用画笔在他心中那个孟生的形象上涂抹一笔。

    这种撕裂的痛苦感让他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。

    顾杭飞拎着午餐来看他,被他蓬头垢面,两颗大大黑眼圈吓了一跳。

    顾杭飞把外卖盒子放一边,担心地嘘寒问暖:“你怎么回事呀,又熬夜?吃没吃早饭?”

    孟远星双手插兜,仍在看天花板神游。

    顾杭飞带孟远星这几年,也算是知道孟远星一旦进入创作状态就有点神经质。天才多多少少有点和凡人不同的地方,顾杭飞也十分理解,包容。所以撞上这种时候他都不会太打扰孟远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