榻前帷帐垂落,纵使有遮挡,应当彻夜亮着的两支红烛依旧亮得晃眼。两个人虽然同睡一张床榻,同盖一床锦被,却如同划定了楚河汉界,静静地平躺着,连目光碰撞都不曾有。

    江逝水在心中长舒了一口气,翻了个身,要面对着墙睡,却忽然被李重山捉住了手。李重山的手掌微烫,把他吓得一激灵,登时清醒过来。

    李重山应该说话作数,他这样宽慰自己。

    可是李重山好像已经忘记了自己说过的话,他翻身坐起,把江逝水拉到自己这边。江逝水身上都是僵的,连呼吸都凝住了。

    他回过神,就要把手背往嘴里塞,这回被李重山按住了:“不用这样。”

    江逝水有点怕了:“你……”

    李重山从枕下拿出那条红颜色的发带,手指穿过他鬓角的乌发,要把他的头发挽起来。江逝水躲了一下,李重山耐着性子、放轻声音哄他:“我不动你,你就像小时候一样,帮我一下。”

    知道躲不过去,江逝水也没办法。李重山也不把他的头发挽起来了,却用发带蒙住他的双眼,自己又靠上去,同他面对着面。隔着石榴红的发带,描摹江逝水眼中情态,有点羞恼,还有点防备。

    他二人小的时候在江府就时常黏在一起。十来岁的时候,两个人对这档子事儿一知半解的时候,也曾凑在一起探讨过,就在马奴李重山的小木屋里。后来江逝水就难为情不肯了,还躲了他几天。

    也不知道过了多久,江逝水眼前的发带才被解下来。他眼角微红,仿佛也有些动念,李重山捧起他的脸,啄了他一口。

    翌日,天色破晓,李重山早早地就醒了,他一整晚都精神得很,一翻身就把还在睡的江逝水抱进怀里。

    寻常男人都不会在新婚之夜什么都不做,然后安稳睡着。

    一开始江逝水也没敢睡,生怕他有什么动作,后来实在是熬不住了,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。他在睡梦里也防备着,背对着李重山睡,在他靠过来的时候,试图往里边躲。

    李重山从身后抱着他,把他的双手拢住。

    隔着中衣布料,江逝水单薄的脊背贴着他的胸口,李重山几乎能感觉到两个人的心跳声渐渐重合。在他心中燃烧许多年的烈火,在江逝水面前被驯服,变作绕在江逝水身边飞舞的萤火虫。

    这样静静地躺了一会儿,江逝水睡得并不安稳,他仿佛是做了噩梦,蹙着眉说梦话,喊了两声“兄长”。